“猎杀”中概股

马云飞 摄

【编者按】

从瑞幸自曝财务造假，到爱奇艺被两大机构联合做空，被指夸大用户数量和营收，再到好未来“抄瑞幸作业”，也自曝员工伪造合同，虚增销售收入，中概股造假风波正愈演愈烈。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暴雷的中概股背后，都有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公司的身影。

在业内人士看来，当前，一场围绕中概股的“猎杀行动”正来势汹汹……

瑞幸“不幸”：被做空后“自爆”，连锁反应仍在持续

做空机构：浑水 猎杀对象：瑞幸

◎ 记者 王敏杰 马云飞

这波中概股信任危机要从4月初的瑞幸咖啡“自爆”说起。

北京时间4月2日晚间，瑞幸咖啡突然发布公告称，特别委员会向董事会提供信息表明，公司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间虚增了22亿元销售额，相关的费用和支出也相应虚增。

对于一直备受争议的瑞幸咖啡来说，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前述公告发布后，瑞幸咖啡当日盘前跌逾80%，开盘后更是数次触发熔断。

“弃卒保车!”一名长期关注瑞幸咖啡的匿名人士向记者表示，瑞幸咖啡此次主动暴雷是要给投资者交代。“会计是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但数据无法做到支持之时，主动暴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次性挤掉水分。”

自曝伪造交易

“今天宣布，公司董事会已成立一个特别委员会以负责进行一项内部调查，调查审计师在审计2019年财年财务报表的过程中发现某些问题。”在这份公告的伊始，瑞幸咖啡方面便如此坦言。

根据公告介绍，上述特别委员会由董事会的三名独立董事组成，特别委员会已就内部调查保留了独立顾问，包括独立法律顾问和法务会计师。

瑞幸方面指出，自2019年二季度起，公司COO、董事刘剑，以及下属几名向其汇报的员工，参与进行了某些违规行为，包括伪造某些虚假交易。“初步调查发现，和这些虚增交易相关的2019年第二季度到第四季度的总销售额约为22亿元，与这些虚增交易相关的成本和费用也被大量虚增。”

不过，瑞幸方面还表态称，“该调查尚在进行之中，公司将继续评估此前发布的财务数据和潜在的调整。”

事实上，在此次“自爆”前两个月，瑞幸咖啡曾遭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公司做空。

2月1日，浑水在社交媒体Twitter发文称，其收到了一份长达89页的匿名报告，该报告以收集的2.5万多张小票，1万多个小时的门店录像以及大量内部微信聊天记录为证据，说明瑞幸咖啡从2019年第三季度开始捏造财务和运营数据，并已经演变成一场骗局。

在数据造假方面，该报告认为瑞幸咖啡将2019年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每店每日的商品销量至少虚增了69%和88%。同时，瑞幸咖啡的顾客下单的商品数量出现减少，从2019年第二季度的每单1.38件商品已下降至2019年第四季度的每单1.14件。

对于这份匿名做空报告，浑水“认为(指控瑞幸造假)这项工作是可信的”，并表示已做空该股。该消息一出，瑞幸股价应声下跌，最大跌幅超过20%，最终收跌10.74%。

此后，瑞幸咖啡即对这一做空进行了全盘否认。不过，投资者显然并没有买账。北京郝俊波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郝俊波告诉记者，已有投资者委托其起诉瑞幸咖啡。

郝俊波称，一旦瑞幸最后败诉，其即需要赔偿投资者损失。“一般是调解结案。如果不同意调解，按照法律，有可能需要赔偿全部损失”。

董事长、公司相继道歉

对于公司财务造假一事，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于4月5日上午在其微信朋友圈发200余字“忏悔文”公开回应。

“出事以来，我非常羞愧、痛心。瑞幸创业初衷是想做一杯好咖啡，服务千万用户。但是造假事件出来后，让太多人失望、受伤!包括一直信任我们的投资人、合作伙伴，喜爱我们的消费者，还有兢兢业业的瑞幸员工和他们背后的家人。”在这篇不足300字的“忏悔文”中，陆正耀在开场便公开道歉。

他还表示，“我个人非常自责。无论独立委员会的最终调查结果怎样，我都会承担应有的责任。同时，全国数千家门店，数万名员工还在正常运转。”

“过去两年公司跑的太快，引发很多问题，现在狠狠的摔了一跤，我作为董事长难辞其咎!借朋友圈向所有人诚挚道歉——对不起大家!”在文章的最后，陆正耀称，“我接受一切质疑和批评，并会尽全力挽回损失!”

Wind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月21日，陆正耀持有瑞幸咖啡4.85亿股股票，持股比例为23.9%，为该公司第一大股东。

“综合来看，瑞幸这种系统性、全流程的造假，不太可能是个别高管一人所为。”有经济学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分析称，“因此，我个人认为，如果造假事实属实，瑞幸管理层在实际控制人授意下全面参与造假的可能性较大。”

同日下午，瑞幸咖啡方面亦通过官方微博发布道歉声明称，“对于此次涉嫌财务造假事件，及其所造成的极恶劣影响，瑞幸咖啡在此向社会公众致以最诚挚的道歉。”

根据瑞幸方面的说法，目前涉事高管及员工，现已被停职调查，“瑞幸董事会已委托有独立董事组成的特别委员会及其委任的第三方独立机构，进行全面彻底调查。公司会第一时间向公众披露调查结果，并采取一切必要的补救措施，不回避就此事带来的一切问题。”

同时，其也表态，对于任何涉事人员，公司将保留采取法律手段的权利，不会包庇。

“公司会将深刻反思忏悔，强化内控合规。与此同时，公司会持续服务社会，保持正常营业，稳定员工与门店业务。”在道歉声明的最后，瑞幸方面重申，“再次郑重道歉。”

【延伸阅读】

神州系股票受波及

◎ 记者 肖逸思

瑞幸咖啡自曝财务造假，不仅使其自身美股市值暴跌，还殃及了大股东陆正耀旗下的神州系股票。

就在瑞幸咖啡“自爆”次日，4月3日，在香港上司的神州租车和在新三板上市的神州优车市值就缩水超120亿元。

然而，此次事件带给神州系上市公司的挑战还远不止于此。

穆迪下调神州租车评级

4月7日早间，神州租车发布澄清公告称，公司并无持有瑞幸咖啡的任何美国存托股份或其他证券，也没有参与瑞幸咖啡的任何商业交易，且公司财务报表的编制完全符合适用会计原则，并经核数师审核或审阅。

同时，陆正耀已于2016年4月辞任公司首席执行官职位并改任非执行董事，此后并无参与公司日常管理。此外，瑞幸咖啡的首席运营官刘剑已于2015年起不再担任部门总监一职。截至目前，公司与金融机构的业务关系及营运保持正常。

受澄清消息影响，4月7日，神州租车股价开盘后迅速拉升，收盘涨幅定格在34.18%。

不过，在业内人士看来，虽然神州租车火速与瑞幸咖啡进行“切割”，但与瑞幸咖啡同一个大股东的事实或致使其仍将受事件余震影响。

4月6日，著名评级机构穆迪将神州租车的企业家族评级和高级无抵押债务评级由“B1”下调至“B2”，并将其评级置于检视名单，原因主要是瑞幸咖啡的自曝财务造假声明或会削弱神州租车取得资金及营运的能力，而神州租车目前流动资金已经稍显紧张，而融资大环境并不佳，神州租车资金链显得尤为脆弱。

成立于2007年9月的神州租车算是陆正耀打造的第一家上市公司，也是发展时间最长的一家公司。最开始，神州租车也采取了“烧钱”抢市场的营销策略，规模做大后便于2014年成功登陆港股市场，并从当年才开始实现盈利。

根据神州租车各年财报，其从2017年起净利润下滑严重。2019年，神州租车净利润仅余3077.6亿元，同比跌幅达89.38%。

正处于停牌状态的神州优车，境遇或更为艰难。4月8日，神州优车发布公告称，应若干神州优车贷款人要求且根据相关融资协议条款，已于4月3日在市场上出售所持有的神州租车近4470万股股份(占总股本约2.11%)。

与此同时，神州优车还收到了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的问询函，被要求就是否用自有资金10亿元投资了瑞幸咖啡以及瑞幸咖啡事件对神州优车具体影响如何予以回应。

陆正耀旗下基金爆仓

在瑞幸咖啡股价持续大跌的情况下，高盛发布报告称，陆正耀旗下的家族基金Haode Investment因为股票质押贷款发生违约，金额高达5.18亿美元(折合人民币37亿元)，贷款人组成的银团已指示作为担保受托人的瑞士信贷新加坡分行，将对抵押品行使贷款人权利，即采取强制执行程序，涉及到7635万余股瑞幸咖啡美国存托凭证(ADS)。

此外，瑞幸咖啡CEO钱治亚的家族基金也额外抵押了一些股份。

假设上述保证金贷款中的所有抵押证券均已售出，陆正耀在瑞幸咖啡中的表决权不会减少，但钱治亚的受益和表决权将大幅减少。贷款发放方将根据市场条件，在一次或多次公开市场或私人交易中对抵押证券出售。

另据沽空机构浑水提供的资料，瑞幸咖啡的三位高层虽然自称从未出售过公司股份，但其实已经通过股权质押方式套现，几乎质押了公司总股本的四分之一，整体股权质押率在50%左右，因此强平抛售带来的压力可能会进一步引发连环爆仓。

据悉，陆正耀持有约6060.6万股ADS，当中约1818万股已被质押；CEO钱治亚持有3906万股ADS，当中约1826万股被质押；陆正耀的姐姐Wong Sunying持有约2461万股ADS，全数均已质押。由此来看，总共约6105万股瑞幸咖啡ADS被质押。

胡润研究院发布的《疫情两个月后全球企业家财富变化特别报告》披露，在瑞幸咖啡业绩造假事件发生后，其股价已经暴跌90%，51岁的陆正耀本人身价也缩水超9成，和43岁的钱治亚双双从“十亿美金企业家”榜单出局。

爱奇艺“有歧义”：被指欺诈股价不降反升

此前不久刚被两大机构联合做空的爱奇艺也未受到太大影响，在发布“否认全部指控”的声明后，爱奇艺股价不降反升，不过最终结果如何还尚未有定论。

对于做空机构的狙击意图，有投资人曾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做空机构是利益导向。

那么，做空机构是如何盈利的？

据了解，在美国证券市场，“做空”是一种合法交易。

有业内人士指出，做空机构盈利模式一般有两种：第一种是事先建立目标公司的空头仓位，然后发布看空研究报告，一旦相关公司股票因此被抛售导致股价大跌，基金则在收到报告后，配合做空机构买入卖出，获得盈利；另一种则是，在发布报告之前，高价向券商借股票进行出售，然后发布报告对相应公司进行打压，在股价被打压后便以低价买入，其中的差价便是获得的利润。

此外，做空机构还有多种盈利方式，包括从对冲基金融券、通过交易所及律师的介入赚取律师费等。

不过，对于做空，上市公司也不必过于惊慌。上述投资人直言，多次沽空中概股也从侧面说明相关企业的价值一度被国际资本所认同。他认为，沽空事件的屡发也要求中概股应尽快和国际准则对接。

沈萌也表示，做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反映企业真实价值的机制，投资者并不会固化对上市公司的认知，会随着变化而变化。

言及是否会引起中概股“做空潮”，有业内人士直言“不会太多”，因为中概股上市公司数量有限，且很多公司上市后，股价长期表现也比较差，所以做空的空间不大。